崔建華:常寧古民居背后的湘軍身影

作者:崔建華 編輯:redcloud 2019-06-10 08:31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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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清“咸同中興”時崛起的湘軍,,帶給湖南的深遠影響是毋庸置疑的,,不但造就了文化和人才的興盛,而且還給并不富庶的湖湘各地帶來了大量財富——這些財富主要經(jīng)由軍功換來,。湘軍浴血奮戰(zhàn)鎮(zhèn)壓太平天國,、捻軍等農(nóng)民運動,,收復新疆,維護國家統(tǒng)一,,理所當然會獲得朝廷的大量封賞,。畢竟加官進爵和賞賜財物,歷來都是君王籠絡臣下的一貫手段,,不少湘軍將領也因此位列封疆,、位極人臣,躋身于當時社會財富的主要掌控者行列,。同時,,戰(zhàn)時掠奪也讓不少中下層將士攫取了大量財富,。曾國藩幕僚趙烈文就在日記中多次記錄了這些場景,尤其重點提及了曾國荃部攻下天京時的軍紀散亂,,“傍晚各軍入城后,,貪掠奪,頗亂伍,。余又見中軍各勇留營者皆去搜括,甚至各棚廝役皆去”,,意思是軍中無名小卒也奔城內(nèi)搜括搶奪而去了,。王]運在《湘軍志》甚至舉出實例,直言曾國荃部到了后期,,壯丁“爭求從軍,,每破寇,所虜獲金幣珍貨不可勝記”,,“人人足于貨”,,官兵常常置備竹筐來承裝虜獲財物。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,這大概也是曾國荃“吉字營”戰(zhàn)斗力長盛不衰的重要原因吧?王]運如此毫不掩飾,,所以后來一直遭到曾氏兄弟冷落。

  山農(nóng)為主的湘軍將士得到這筆財富后,,大多都露出了小農(nóng)原形,,衣錦還鄉(xiāng)后忙著買田地、建豪宅,。從常寧存留的古民居來看,,不少都留有當年湘軍的深深烙印。以常寧最有名的廟前中田古民居為例,,當?shù)貍髌嫒宋锢钍牢木褪窍孳娞朴柗?ldquo;訓字營”中的一員猛將,,后來英勇戰(zhàn)死沙場。清《同治常寧志》“本邑在訓營陣亡員弁勇丁”名單中,,李世文名列第七,,堪稱“訓字營”第七烈士。

  對于李世文等陣亡將士,,同治年間安徽巡撫,、“訓字營”創(chuàng)建者唐訓方曾深情撰文回憶,稱之為“同澤同袍士也”,?;貞浲舨⒓缱鲬?zhàn)的場景,謂“雪花如掌,,墮指裂膚,;火云在空,,汗染重甲。”念及他們“共嘗艱苦,,不獲生還”而感慨系之,,曰:“茫茫大千,真成淚海……”

  這個源于明代軍屯制度的村子(據(jù)當?shù)乩钍献遄V記載,,其始祖為明代千戶,,明永樂二年由茶陵屯守桂陽州時落籍于此,迄今已600余年),,如今已是中國傳統(tǒng)村落,。村中仍陳列有兩柄鑄鐵大長刀,村人皆認為是李世文當年習武所用,,兩倍于常人身長,,重七八十斤,一般人根本舉不起來,,而李世文卻可以舞得行云流水,。所以,天生神力,、武藝高強的李世文,,英勇善戰(zhàn)的事跡一直被當?shù)厝丝诳谙鄠鳎两袢允谴迦私蚪驑返赖恼勝Y,。

  湘軍將士多為同鄉(xiāng),、同族,當年村中肯定有很多李姓族人追隨李世文一同從軍,。結(jié)合如今村落中遺存古建筑多為清代中后期建成的事實來看,,這確實是令人浮想聯(lián)翩的。

  相較廟前中田古民居,,勝橋大茅坪崔氏老屋與湘軍的淵源就要緊密得多——因為這里是唐訓方祖母的娘家,、唐訓方父親唐先璆(名棣林,號花圃)的外婆家,。史料記載,,清康熙年間,常寧教諭崔瓚在好友,、傳奇風水大師蕭洪治(即蕭三式)指點下,,與族人擇址于此聚族而居。而崔瓚的元孫女,,就正是唐訓方的祖母,。

  湘軍“訓字營”的締造者唐訓方自幼就常隨父親來此走親戚,與這里的舅公,、表叔,、表兄弟感情十分深厚,。當年唐訓方為舅公崔逢原夫婦寫的合傳、為表叔崔世維夫婦雙雙七十大壽時寫的雙壽序,、為表兄崔文瀾寫的祭文等,,目前都仍保存于世,今讀之仍可感受到其中的情真意切,。如在表兄崔文瀾去世后的祭文中,,唐訓方就深情懷念了二人往昔品茗讀書的情景,稱“相與煮茉莉茶,,攜手登觀稼書樓,,撥悶消煩……”

  跟隨唐訓方從軍的崔姓族人不少,不乏官居五品,、四品者。加上唐訓方曾任安徽巡撫,,這批人因此也多在安徽為官,。崔氏族譜中同治時期的崔文燦、崔相清,、崔得喜等人,,就都是安徽地方官員。其中的崔相清,,還一直跟隨唐訓方到了直隸州任職(唐訓方后任直隸布政使),。因此,他們回鄉(xiāng)建居所時,,勢必會帶來一些徽派風格,。從如今大茅坪崔氏古民居中精美的磚雕、木雕,、石雕來看,,有著非常明顯的“徽州三雕”特征,具有極高的藝術(shù)和文化價值,。想必當年的施工隊伍中,,一定是有大量安徽工匠參與其中的。

  位于水口山鎮(zhèn)的獨石李氏宗祠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,,其與湘軍的關(guān)聯(lián)則更加直接——當?shù)乩钍献悦鞔槲淠觊g由江西吉安泰和縣移民而來,,到了清代咸同年間突然達到人文鼎盛高峰,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族中有大量的精英投身到了湘軍行伍,。

  據(jù)粗略統(tǒng)計,,清咸同時期的獨石李氏有二品總兵銜1人,巴圖魯名號花解參將1人,,賞戴花翎,、四品都司1人,,賞戴藍翎把總1人,文童將軍(即武秀才)1人,。其中的賞戴花翎,、四品都司李孝隆至今仍是李氏族人心中的傳奇人物。按《清實錄·同治朝實錄》的記載,,李孝隆為湘軍劉錦棠部的中層將領(都司),,一路跟隨劉錦棠平定西北回亂,在西寧府城解圍戰(zhàn)中一戰(zhàn)成名,,被授予“巴圖魯”(即滿語“勇士”)稱號,。即“以甘肅西寧府城解圍。賞道員劉錦棠白玉翎管一支……都司張俊,、楊錦棠,、張得N、劉長其,、李孝隆,、彭秀文、巴圖魯名號,。”

  獨石李氏族譜中,,太學生(清時太學指中央學校國子監(jiān),太學生即監(jiān)生,,為秀才中的優(yōu)秀分子選拔而來)李孝文于清光緒二十六年(1900年)撰寫《祠堂記》,,稱“余族原有老祠建于古塔寺側(cè),規(guī)模狹窄,,同治年卜地于劉師公塘側(cè)復建新祠,。”可見李氏宗祠建于清同治年間,這與當時獨石李氏家族的興旺和財力的雄厚是不無關(guān)系的,。

  總體來看,,湘軍將士們的飛黃騰達,確實是建立在失敗的太平天國等一系列農(nóng)民運動及其失敗者的尸骨之上的,,充滿了殺戮和血腥,。但這些湘軍將士,其實也是在時勢造英雄的時代背景下,,由厚積薄發(fā)的湖湘文化造就的三湘雋士——如今回首他們順勢而上創(chuàng)造的歷史奇跡,,似乎已經(jīng)與曾國藩、左宗棠,、唐訓方等為代表的湘軍儒將的集體文化亮相,,以及湘軍將士們遺存的這些古民居一道,都成了那個行將沒落的古老帝國的最后一絲微笑……

作者:崔建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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